庸人自扰
[上]
"天凉了。"
张伟小声呢喃了一句，搓了搓手揣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才让自己的手指恢复些许温度。
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心中泛着不清不楚的感伤，大约是又想那个人了。
"张律您的黑咖啡。"
"谢谢。"
助理把咖啡递给张伟，然后催促着后面的同事赶紧跟上，一张脸上全是初入职场的青涩与紧张。
"没事儿，也不急。"
张伟喝了口咖啡笑着安慰这个异常紧张的助理，捧着手中的咖啡汲取一点温暖。
但这点温暖始终是不够的，在寒冷的室外没一会儿也渐渐变凉了，就像自己短暂的爱情。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喝了一大口，黑咖顺着喉咙咽下，张伟皱着眉笑了，把冷了的黑咖丢进了垃圾桶里。
冷掉的黑咖啡太苦了。
"今天是场硬仗希望大家打起十二分精神。"
张伟敲了敲会议桌，面色严肃。
翻阅着被告方的资料，张伟很久没有这么头痛了，按着眉心把资料随手扔在桌上。
风透着缝隙吹进，翻过资料，定格在一页。
诸葛大圣
四个字刺痛着张伟的神经，尽力避开的人还是逃不过这个圈子的狭小。
不知道会不会看到她。
张伟靠着墙少见地有了一丝颓靡。
啧，烦。
"您好，诸葛律师。"
张伟得体地笑着伸出了手。
"您好，张律师。"
诸葛大圣还是一贯的淡然，伸出手轻轻握了下，两人便很有默契地迅速分开。
"期待您今天的表现。"
诸葛大圣微微颔首，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我也是，法庭见。"
张伟脸上还是那副温温和和的笑，眼神却变得凌厉起来了，散发着完全不属输于诸葛大圣的气场。
诸葛大圣看着张伟离去的身影心中终归还是叹了气。
力力你说的没错，张伟是一个潜力无限的人。如今他已经进步到可以与妈妈并驾齐驱了。
张伟在转身的一瞬嘴角的笑便放了下来，一张脸上是令人心悸的冷漠。
手指不自觉的收紧，眼神沉了下来。
旁边的助理小心地瞄了张伟一眼，抱紧了怀中的文件。
好凶。
瑟缩了下肩膀。
张伟在离场时恰好诸葛大圣走到了他旁边，愣了一下轻声说了一句抱歉。
“没事，你做得很好。”
诸葛大圣淡淡地回复，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谢谢夸奖。”
再无话可说，两个人很快就拉开了距离。
诸葛大圣说这话时确实是真心实意的。
张伟进步的速度让她都忍不住咂舌，按道理来说张伟所维护的原告一方胜诉率很小可他却在自己的强压之下找到了自己的逻辑漏洞，做出了很好的反攻，抢占了主动权很干脆的把自己的观点输出，驳倒了自己之前的观点，赢得漂亮利落。
如果她是旁听席估计会忍不住为他鼓掌。
张伟整理了一下心情，对着镜子咧嘴笑了笑才从卫生间走出来却没想他日思梦想的人红着眼眶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一瞬间的慌乱马上被镇定取而代之，大概面对突发情况太多了，心境即使泛起再大的波浪也能够迅速调整。
移开了目光换向别处，张伟装作不认识，径直从她的面前略过，被她紧紧抓住了手腕。
听到了她颤着声音说别走。
指尖冰凉，张伟皱起了眉，这才注意到她的整个身子在微微发颤。
天杀的，这么冷的天居然只穿了一件薄衫，她发什么疯？
张伟一下子就不淡定了，也不管之前的假装，忙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取下围巾给她戴上。
握住她的手急冲冲地把她拉进自己车里，开足了暖气。
诸葛大力一路被张伟拉着走，因为走得太快她只能小跑才能跟上。
她盯着张伟的侧脸不舍得眨眼，太久没见了。
多久了，四年了吧？
张伟抓着她的手用劲很大，手腕处传来一阵痛，可是她看着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竟笑了起来，轻轻回握住不敢用力害怕他发现会甩开。
张伟抓着方向盘用力到指节泛白，胸口的起伏都说明着他被这人气得不轻。
这时有只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慢慢收拢包住他抓住方向盘的手指，手腕处的红晃了张伟的眼，终于还是扭过头看向了她。
湿漉漉的眼睛倒映着他不太好看的脸色，张伟叹了口气把她的手拿开可是刚碰到她的手，手上的力道就明显重了几分，对上她的眼睛全是倔强。
鬼使神差地帮她理了理乱掉的头发，收回去的手顿在空中然后马上抵在她的肩上用上了力道，把她推开。
“你在做什么？”
看着她低下头挑起一抹笑，手指紧紧抓着自己的外套，张伟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刺痛。
“力力，原告方是张伟……”
诸葛大圣有些犹豫地说出了这个名字，接到电话的诸葛大力无神的眼睛迸发好久不见的神采。
“他准备离场了。”
诸葛大圣叹了口气，还是告诉了她的女儿，实在不忍心。
匆匆出门，慌忙间连外套也忘了拿，直到见到了那人才感到这彻骨的冷。悄悄跟在他身后，见他进了洗手间才停住了脚，站在外面等着，无视路人打量的眼神，心中满满的都是他。
“will，找到你了。”
她露出了一抹笑。
张伟回到自己的公寓，摸着自己的嘴唇，微不可闻地笑了声，含着悲哀。
余温早就没有了，就像一场浩大的梦也该醒了。
她环住自己的脖子将自己的温软送上，差点就要沉溺其中了。
可是他没有，他推开了。
不是没有看见她受伤却强做着坚强的表情，看着她冲自己笑了笑，用手指抚平自己的眉心，柔声道：“抱歉，我失态了。”
张伟眼神飘忽地落在了她的安全带上，轻咳了一声，别过脸。
“把安全带系上，我送你回家。”
手还停留在原来的位置，慢慢地收了回来稳贴地放在两膝之间，诸葛大力说了一个地址，便阖上眼靠在椅背上。
张伟转过头看着她，果然没有系安全带。
“诸葛小姐麻烦您系一下安全带。”
语气颇有无奈。
“连名字都不愿意叫了吗？”
自嘲地笑了声，扯下安全带系上，诸葛大力睁开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张伟尴尬地移开了眼，没有回答，发动了车。
一路无言，车厢里是一片沉默，仔细去听能够听到呼吸声。
